如果你對後搖滾有所涉獵,那你一定聽過 Mogwai。這個來自蘇格蘭的樂團,以其獨特的音樂風格和細膩的情感表達,在獨立音樂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。最近,他們帶著全新專輯《The Bad Fire》回歸啦!
去年10月底,我有幸訪問了 Mogwai 的吉他手兼鍵盤手 Barry Burns,和他聊了聊新專輯的創作理念以及樂團一路走來的點滴。Barry 給我的感覺就像鄰家叔叔一樣親切,訪談過程輕鬆愉快,我們聊音樂、聊生活,甚至還聊到了台灣的美食。
以下就來跟大家分享這次的訪談內容吧!
久迪: 首先,Barry 你好嗎?台灣現在有颱風要來耶。
Barry: 哈囉久迪,我很好,謝謝。真的嗎?那你要小心安全喔!
久迪: 好的,謝謝你。那我們開始吧!首先要說,新專輯真的太讚了,我整個說不出話來,因為實在太感動了。我之前被交代說一定要聽完整張專輯才能來訪問,現在覺得真是太正確了!
Barry: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!
久迪: 第一次聽的時候,有好幾個瞬間我都感動到想哭,尤其是〈God Gets You Back〉這首歌,眼淚根本止不住啊!
Barry: 真的嗎?太棒了!你知道嗎,寫這首歌的歌詞的其實是我的小女兒,因為我那時候想不到什麼好歌詞,所以就乾脆唱我女兒寫的詞。我等等就去跟她說你很喜歡這首歌!
久迪: 她有聽過最後的版本嗎?
Barry: 有啊,她都聽過了,她也很開心。
久迪: 那就好,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這首歌。另外想說,〈Fanzine Made of Flesh〉是我的最愛!歌名跟粉絲文化有關嗎?感覺年輕粉絲會很愛這首。你們在寫歌的時候,會不會想說「這首要寫給這種粉絲」之類的?
Barry: 不不不,我們從來不會想那麼多。我們一開始有很多歌,然後慢慢挑出最好聽的,但不會去想誰會聽這些歌,這可能有點不尋常吧,我不知道。歌名都是最後才決定的,像你可能知道專輯裡歌曲的名字,但我腦中浮現的還是舊歌名,有時候會忘記現在的歌名叫什麼。通常都是在巡迴巴士上喝醉的時候,想到什麼好笑的,就會說「可以用這個當歌名!」之類的,所以沒有很認真啦。
久迪: 我還以為你們取歌名有什麼很嚴肅的理由呢!
Barry: 沒有啦!
久迪: 看來我很了解你嘛(笑)。
Barry: 也說不定,哈哈。我們對音樂很認真,但其他的事情就是要好玩才行。
久迪: 在〈Lion Rumpus〉的結尾,聽起來好像有人說 “Let’s go again, please”,你們是不是第一次錄的時候搞砸了,所以才要重來一次?
Barry: 那是我啦!我最後的和弦彈錯了,就用很奇怪的英文口音(不是蘇格蘭口音)喊了一句 “Last chords again, please”。麥克風的聲音很失真,聽起來很好笑,我們就想說乾脆留著好了。
久迪: 所以你們只剪掉了那句歌詞,但沒有重錄?
Barry: 我記得那首歌我是彈風琴,還好我的錯誤沒有被錄進去,因為我修掉了。所以那是不同的版本,他們就把它留著了,哈哈。我不太會彈啦。
久迪: 專輯的曲目順序也很棒,能量起伏就像雲霄飛車一樣。〈If You Find This World Bad, You Should See Some Of The Others〉出現在讓人感到平靜放鬆的地方,你們是怎麼決定歌曲順序的?
Barry: 這真的很難!我記得以前 iTunes 剛出來的時候,可以很輕鬆地改變歌曲順序,那時候真的很棒。在那之前,我們都還要錄錄音帶或 CD,要花很多時間,然後就會覺得「這樣不行」。現在速度快多了,但還是要試試看,每個團員對歌曲順序也都有自己的想法。不過這次我們很快就達成共識,覺得這樣的順序很不錯。就像是在嘗試各種不同的東西,看看哪些可行、哪些不可行。
久迪: 我覺得這個順序很完美,聽完整張專輯後,會覺得這是一張傑作,順序也無懈可擊。
Barry: 真的很完美!我要去跟其他團員說你這麼說,他們一定會很開心,謝謝你!
久迪: 現在專輯完成了,你希望大家聽完後有什麼感受?你最期待粉絲聽到哪一首歌?為什麼?
Barry: 好問題!這很有趣,有時候跟不同的人聊到專輯,他們會說他們覺得這張專輯有什麼意境,我們就會想說「喔,我們只是寫了一些音樂而已」,我們沒有想那麼多。所以我想,要從專輯中得到什麼,就留給聽眾自己決定吧。至於最期待的歌曲嘛……大概是〈God Gets You Back〉吧,我很期待現場演奏這首歌。我們還沒排練過,我也還沒練唱,我不是個很厲害的歌手,所以要現場演唱我會很緊張,應該會很可怕,但我覺得這首歌很適合現場演奏。還有其他幾首也很棒啦,但我就先說這首好了。
久迪: 很棒的答案!你們組團很久了,是怎麼保持聯繫,又不重複做一樣的音樂?
Barry: 嗯……我不想去超市工作。
久迪: 超市工作也不差啦。
Barry: 是不差,但也不是最好的。有時候會聽到有些樂團一直做一樣的音樂,因為他們覺得「如果沒壞就不用修」,但對我們來說,如果一直做一樣的音樂會很無聊。雖然有時候我們做的歌聽起來會像以前的歌,但我們會盡量避免這樣,而且我們不是故意的,就只是……你知道,我們聽起來就像 Mogwai。這點很重要,我覺得 David Bowie 就是個不斷 reinventing himself 的人,他的每張專輯都跟上一張完全不同,所以他就像是一個 role model,我們要效法 David Bowie,只是沒有他那麼厲害。
久迪: 這標準也太高了吧!
Barry: 是啊,真的很高。
久迪: 音樂產業一直在變,現在作為一個獨立樂團,最令人頭痛的事和最棒的事分別是什麼?
Barry: 我覺得最頭痛的事就是,現在要靠音樂維生真的很困難。我替那些年輕樂團感到難過,他們想玩音樂,但又必須要工作,沒辦法專心做音樂。好處的話,就是我們很幸運可以不用擔心錢的問題。Mogwai 的粉絲還是會買黑膠唱片,這就足以讓我們不用去找別的工作。但我還是覺得現在玩樂團很辛苦,我不想成為現在才剛起步的樂團,因為真的太難了,難到可能會讓你放棄。替他們感到難過,但可以到不同國家巡迴、品嚐不同的食物,這點也很棒。Mogwai 就是個美食團啊!
久迪:你剛剛說的讓我想起我一個朋友,她也是獨立音樂人,她為了專心做音樂,必須換到薪水更高的工作。
Barry:是啊,我知道,這真的很令人沮喪。
久迪:是啊,而且感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會改變,現在好像只能這樣了,真的很可惜。你有什麼建議可以給那些想靠音樂維生的年輕音樂人嗎?
Barry:只要你做的音樂是全新的、跟別人不一樣的,我覺得最終大家會注意到你。但現在因為電腦的關係,很多人都在做音樂,用電腦做專輯很容易,所以大家很容易迷失在茫茫歌海中。真的很難,我沒有什麼建議,只能說 keep going,繼續努力就對了。
久迪:是啊,這是唯一的辦法。
Barry:不然就是要有個超級有錢的爸媽。
久迪:投胎也是個技術活啊!
Barry:是啊,哈哈。
久迪:你們一直都在格拉斯哥嗎?
Barry:我在德國住了 12 年,但現在回來了。
久迪:住在格拉斯哥對你們的音樂有什麼影響?你覺得做音樂的地方重要嗎?有沒有在哪個完全不同的地方錄音的經驗?
Barry:我覺得做音樂的地方很重要。舉個很無聊的例子,如果你住在倫敦這種物價很高的地方,要找個地方跟樂團一起練團會很貴,因為租練團室的錢比較多。但如果你住在格拉斯哥這種物價相對低的地方,就可以用比較便宜的價格租到練團室。所以格拉斯哥有很多樂團,他們彼此之間都會互相支持,至少以前是這樣啦。我現在老了,不知道現在的年輕樂團是哪些了,哈哈。以前格拉斯哥的音樂圈彼此會互相支持,像是 Franz Ferdinand 的 Alex Kapranos 就幫 Mogwai 在格拉斯哥辦了第一場演唱會。我們也在美國和英國錄過音,但那些都是很好的經驗,只是我們沒有在那裡寫歌。所以,我想住的地方還是會影響音樂的。
久迪:所以年輕樂團很難成名,是因為他們必須找便宜的地方練團?
Barry:是啊,錢的問題真的很重要。
久迪:我已經買好票要去看你們的紀錄片《If the Stars Have a Sound》了,超級期待!回顧你們的早期生涯,看到你們一路走來,是什麼感覺?那時候是不是整天都有攝影機跟著你們?
Barry:是啊,不過我現在跟團員在錄音室,我們大概 10 分鐘前才聊到這件事。我們說,紀錄片裡其實沒有什麼我們對著鏡頭說話的畫面,比較像是其他人敘述我們的故事。我不會爆雷,但在電影的最後,有一個很棒的片段,是關於來看我們演唱會的粉絲,那個 ending 很棒。拍攝的時候,並不是一直都有攝影機跟著我們,所以還好啦。只是回顧自己的音樂生涯,從頭到尾看一遍,感覺很奇妙,然後會想說「希望這不是結束,後面還有更多」。我很期待大家看到這部片,它真的很棒,拍攝手法很優美,製作也很精良。
久迪:你看的時候有哭嗎?
Barry:老實說,我哭了。我跟老婆一起看的,就像我剛剛說的,最後那個片段真的很感人,也很難過。
久迪:我等不及要看了!
Barry:你一定會哭的。
久迪:有沒有哪張專輯或哪首歌是你們覺得大家沒有真正理解的,或是你希望更多人去聽的?
Barry:我們幫電視劇《ZeroZeroZero》做過原聲帶,那張專輯我很喜歡,但我覺得聽過的人沒有我想像中的多。我知道有些人喜歡,但我覺得那真的是很很棒的音樂,我希望更多人聽聽看《ZeroZeroZero》的原聲帶。
久迪:我一定會去聽聽看的。最後一個問題,你們在台灣表演過很多次,上次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,你對台灣有什麼印象?有沒有什麼瘋狂的故事?在回來之前,你有什麼話想對台灣的朋友說嗎?
Barry:牛肉麵!每次我們去台灣,主辦單位都會帶我們去吃東西,台北的食物真的好吃到不可思議。有一次我們到一個……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是叢林的地方,反正就是一片森林的中央,在一間學校表演。他們有那種……裡面裝著米飯的竹子,真的很酷,搞不好你都沒吃過。總之台灣的食物真的很棒,所以下次來看 Mogwai 表演的時候,記得帶食物來給我們!
久迪:好的,那今天就到這邊,非常開心認識你,Barry。
Barry:我也很開心認識你,久迪,演唱會見!
久迪:台灣見!掰掰。
以上就是這次的訪談內容啦!Barry Burns 真的很親切又幽默,而且感覺很愛台灣的食物呢!希望他們明年再來台灣的時候,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東西。也推薦大家去聽聽看 Mogwai 的新專輯《The Bad Fire》,真的會感動到哭喔!
Photo credit: Steve Gullick